故事來到你們最期待的一集了，我要被班主任拔掉了！我要被班主任拔掉了！我要被班主任拔掉了！
你們看前面幾集，一定會覺得班主任為什麼這麼自私？
我跟妳們說，因為在一個自私的女人背後，有一個笨到無可救藥的老公。
首先，主打「全嘉義市最便宜」這一點，就已經是一個錯誤決策了。
我們的線上教學最一開始，也是打著超低價策略，結果就是死得很難看。
超低價策略要有辦法成功，是非常困難的，像IKEA或者H&M，那個都是極少數極端案例。
妳沒有辦法把「所有成本」都控制住的話，低價策略只會當第一個死的。
所以，班主任一天到晚都在跟我們這些月收入不到一萬的老師，靠北教室沒賺錢。
最離譜的說法，就是收進來的學費，我們是五五拆帳，所以等於我們這些老師也是「股東」，跟她們賺一樣多。
這個說法，妳如果沒有什麼社會經驗的話，聽起來會覺得好像有道理。
但這個說法有問題的地方有兩個：
第一個，老師賺的叫「工資」，是我們要確實在那邊教滿一堂課才有的。
教室賺的叫「淨利」，是學費收進來，工作交給老師做，拿收到的學費付完所有開銷之後「淨賺」的錢。
第二個，教室賺走的那一半淨利，就是老闆一個人的，發出去的那一半工資，每個老師都只分到一點點而已。
遇到用「五五拆帳等於我們賺一樣多」這種話術的老闆，記得聰明一點，不要被唬弄過去了。
照著那個時候的經營模式，教室應該是賺爆的。
因為免費人力佔了過半，所有的學生鐘點費百分之百都落到教室口袋裡，怎麼會一天到晚靠北沒賺錢？
很簡單，因為教室的老闆，也就是班主任的老公，完全沒有會計學概念，他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：
他最愛幹的一件事情，叫「囤貨」。
有一天，他突發奇想，覺得教琴要教到民國幾年才可以發大財，不如賣琴賺比較快。
所以他一次進了50台鋼琴，然後另外租一間倉庫，來放那些鋼琴。
又有一天，他去鶯歌玩的時候，看到陶笛這個樂器好像很有賺頭。
所以他一次跟工廠不知道訂了幾千顆陶笛，還訂了兩大布袋印有教室Logo的盒子。
結果勒？
燒出來的陶笛音是不準的，陶笛的音不准怎麼辦？
下令所有的老師，如果有學生或家長問起音準的問題，一律以「專業」的身份告訴妳們：「沒有啊！音是準的。」
後來，《我可能不會愛你》讓烏克麗麗這個樂器爆紅，老闆又囤了一堆烏克麗麗在倉庫，準備海削一筆。
所以教室不是真的「沒賺錢」，而是「存貨」比例過高，「現金」比例過低。
囤了一堆貨的結果，就是把身上「現金」的部位，降到安全水位以下。
結果勒？
每個月賣出去的樂器少到可憐，賺到的錢連付那一間倉庫的租金都不夠。
就在現金水位非常低的狀態下，讓那一間倉庫的租金像吸血鬼一樣，一直吸教室的血。
如果是我的話，我會立刻處置掉那一堆「樂器」，就算賠售也要趕快讓那間倉庫清空，讓倉庫租金這個破口立刻止血，也讓現金部位增加。
可惜老闆沒有這麼做，他唯一的作為，就是把庫存一堆樂器的爛攤子，丟給老婆幫他擦屁股。
他老婆，也就是班主任，幫他老公擦屁股的方式，不是處置那一堆「樂器」，是處置我們這些「老師」。
首先是飲水機，只有老師在，沒有學生在的時候不能開機，因為會浪費電費。
再來是影印機，老師每印一張，一定要把一塊錢收到手。
再來是衛生紙，教室的廁所沒有準備衛生紙，是撿一大堆布料工廠裁切下來的碎布，給學生上完廁所擦屁股。
最後是冷氣，三間個別教室都不准開冷氣，只准開著門，讓櫃檯的冷氣「分」一點點進去教室。
所以三間個別教室，是互相吵到完全沒辦法上課的。
這樣搞，怎麼會有老師待得下去？
這個就是班主任厲害的地方了。
上一集我有提到，在那間音樂教室，月收入有破兩萬的，只有我跟另一個學姊。
關鍵就在另一個學姊。
另一個學姊，是那種「乖」到會讓妳懷疑人生的那種乖。
每年大大小小的節慶，她都會寫卡片給班主任，歌功頌德班主任一些類似「我能有機會成為鋼琴老師，都是因為您，您就像是我的母親一樣。」
還會送禮給班主任。
每次教室推出什麼壓榨老師的離譜政策，她都會對班主任表達同理心，並且表示願意配合。
班主任非常吃她這一套，也很會利用她來壓榨其他老師。
每次師資訓練課，她都會問，學姊可以配合，為什麼妳們不行？
然後告訴所有人，整間公司只有那個學姊跟櫃台小姐，是真心為公司賣命的，公司要的就是這種人才。
意思就是在場的人，通通都沒有為公司賣命，在場的人都是公司不要的人。
同時班主任也會表演給大家看，乖乖聽話的好孩子，會有多少學生排給她？
所以她的月收入可以破兩萬，靠的就是三個字：「得君心。」
後來有一天，學姊終於不得君心了。
那個時候班主任不知道哪裡來的靈感，花了八萬元，在每一間教室安裝獨立電錶，然後推出了一個新政策：
個別班老師想要關門開冷氣上課可以，但是每度電收40元冷氣費，每次上課都要插卡計算電費。
這個政策一但實施下去，我們的鐘點費就要從250往下掉到210了。
班主任內心的如意算盤是，只要學姊配合了，就可以強迫其他老師配合了。
就在每度電收40元冷氣費的前一天，我發現一件事情：
FB推薦的好友名單，出現了那個超聽話學姊的名字。
我點進去一看，都是學姊在罵教室的文章。
看到這個東西，我第一時間就給班主任看。
不過，我不是想要害那個學姊被黑，是想打臉班主任，所有教室的不合理政策，學姊都乖乖配合的說法。
後來，學姊不演了，正式跟教室撕破臉。
她很早就準備好要迎接跟教室撕破臉的那一天了。
因為她打從教室不准個別班老師開冷氣的第一天，就開始籌備個人工作室了。
她的個人工作室，有平台鋼琴、有冷氣、飲水機有開、廁所有衛生紙，光這幾點，就把20幾個學生，通通無痛轉移到自己的個人工作室了。
而班主任經過了這次教訓，不只沒有覺醒，反而更加苛待其他還留著的老師。
因為那個學姊的離開，讓班主任深信，每個手上擁有大量學生的老師，都是潛在的背叛者，都可能把學生一口氣帶走。
尤其是我，我是頭號危險人物，因為我跟那個學姊有一點完全相反。
那個學姊可以有二十幾個學生，靠的是「得君心」。
我可以有二十幾個學生，靠的是「得民心」。
實習期滿後，去團體班當免費人力，去吸那些後段班學生的時候，那些學生和家長，有三種等級：
第一種等級，是看「我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展示」，像是證書、學歷之類的，這個等級嚴格說起來還不算粉絲，因為我什麼都沒有。
第二種等級，是看「我會做什麼事情」，她們欣賞的是我的能力，我的才華，這個等級的粉絲，大概就是塑膠做的，只要任何人比我厲害，她們就跟去了。
第三種等級的粉絲，是被我的「精神層次」吸引，那種感覺是說不上來的，就是被「我這個人」吸引。
好像眼前這個人的存在，就是一種精神層次的加持，給你注入一股很強大的能量，讓你變成一個更堅強的存在，即使天塌下來，也無法撼動妳的信念。
這個等級的粉絲，就是傳說中的「鋼鐵孟儒老師粉」。
很顯然，那些孩子從團體班轉出來個別班，而且指定孟儒老師授課的學生家長，每一個都是鋼鐵孟儒老師粉。
得君心，就很像總統任命的行政院長一樣。
得民心，就像選民一票一票投出來的首都市長。
首都市長發動政變，後果會比行政院長發動政變更加不堪設想。
我如果可以主動提離職，對班主任而言是最好的情況，如果我不主動提離職，那就想辦法讓我主動提離職。
所以，在我超過20個學生，而且鋼鐵孟儒老師粉的數量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的時候，班主任就開始有動作了。
首先是不再把「新報名」的學生排給我。
只剩下指定孟儒老師授課的鋼鐵孟儒老師粉，逼不得已必須排給我。
到了2013年，教室搬遷新地點，班主任使出大絕招了。
她在閒聊中冷冷地說了一句：「沒有來幫忙搬家的，以後就不排學生了。」
這句話很顯然是說給我聽的，因為沒來幫忙搬家的人，不會聽到這句話，當然不會來幫忙。
而在場的，就只有我一個人。
而她的意思當然不可能是「以後不排學生給其他人，通通排給我。」
她的意思是：「如果你不來幫忙搬家，以後不排學生給你，就是你自己的錯，不是我的錯囉！」
那一次搬遷，教室停課停了一個月，所有的老師都沒有收入，而幾個老師就這樣當了一個月的免費搬家工人。
班主任這一招確實奏效了，我終於在忍無可忍的狀態下，主動提離職了。
她不知道等這句話等多久了，提離職的隔天，不到十二小時，我就接到櫃檯的電話。
不是要打來慰留我的，是要來通知我以後不用再去上班，因為每個學生都幫她們安排好新老師了。
我心想：「哪有可能這麼快？」
後來，同事告訴我，班主任叫櫃檯小姐跟每個小朋友說我請假，停一個禮拜的課。
班主任說：「妳們等著看，他沒有大學學歷，在我這邊又沒有累積什麼看得到的東西，他是不可能在外面找到工作的，他只能回來跪著求我，拜託我再給他一次機會當鋼琴老師。」
她這樣講，我當然更不可能回去，因為這次妥協了，她就真的一輩子吃定我了。
後來，眼見我完全沒有回去的意願，班主任開始使出各種大絕招，用最高戰爭等級，來進行搶學生大戰。
搶學生大戰最常見的大絕招，就是CP值之戰。
比大碗，比便宜。
程度比較高的學生，就告訴她們，要排一個比我更厲害很多的老師。
最誇張的說法，是說要找「孟儒老師的老師」來幫她們親自授課。
比較初學的學生，就告訴家長，要調降她們的學費。
真的無計可施的時候，就是宣稱班主任本人要親自授課。
兩個加起來100歲的人，動用這麼大的規模，對抗一個27歲的年輕老師，那些也有來幫忙搬家的老師們，都看在眼裡。
她們也無薪搬家搬了一個月。
自從我和班主任鬧翻之後，他們一直在觀望，班主任夫妻會用什麼方式對待一個來免費幫忙搬家一個月的人。
但是班主任夫妻對待我的方式，還不是讓所有同事最心寒的。
最讓所有同事心寒的，是班主任嚴格控管她們每個人的FB，確認他們有沒有刪我好友，有沒有繼續跟我互動。
在班主任眼中，每個人都可能成為下一個潛在的背叛者。
所以接下來的發展，就如班主任所願。
本來還留著的十幾個老師，看著自己莫名其妙成為班主任眼中的潛在背叛者，就知道自己在這間教室沒前途了。
接下來，就是爆發一連串的離職潮，幾乎所有的老師通通走光光。
本來打算處理掉我一個人，結果不小心讓所有人通通走光了。
沒有老師的音樂教室，等同沒有設計師的髮廊。
面對教室一大群即將沒有老師的學生，教室用最緊急的手段，緊急徵求可以接手這些學生的老師，任何人都可以。
幾天後，就在報紙上看到這則徵才廣告，只要會演奏樂器，懂五線譜，就可以去接手那些老師通通離職的學生了。
而面對教室動用最高等級的作戰規模搶學生，我用什麼方法跟他們對抗？
答案是：「完全沒方法。」
我跟那個學姊不一樣，她早就為了把學生全部帶走，花了半年的時間籌備了個人工作室。
而我是憤而離職的，什麼東西都沒有準備，連個可以上課的場地也沒有。
所以我很瀟灑地跟班主任講：「學生我一個也不會帶走。」
老實說，經歷過好幾年沒賺到錢的教琴人生，我真的累了，想要在2013年，為我的教琴人生畫下一個句點。
我在那時候，已經準備好，要做一件創業資金不到10萬，但是後續每個月，月收入可能超過20萬的事情了。